——红军长征路上的“新生活”见闻 车在若尔盖大草原蜿蜒的乡村水泥路上行驶着。 天阴沉沉的,草原尽头的山上覆盖着积雪,和灰白的天空黏合在一起。才十月上旬,大草原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了。昨晚的雪来得尤其猛烈,近处,鹅黄的草地上残雪遍布。 我们被一辆大货车堵在一处山坳里,几位牧民正在将一头头壮硕的牦牛往车厢里赶,车厢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了。冬季将临,这正是卖牦牛的最佳时间。鸣了几声喇叭,夺机泽旦跳下车,用当地藏话跟他们叽里咕噜说了几句,其中一位藏民迅速把车挪到了公路旁的草地上。我们经过时,隐约听到一位妇女用汉语嘀咕道:“旺科家的孩子。” 藏族青年夺机泽旦的父亲叫旺科。他家住在若尔盖县班佑乡的求吉楠哇村。班佑,是80多年前红军长征进入草地后见到的第一个村寨,也是长征三过草地的集结地。毛泽东、周恩来、刘少奇、邓小平均在这里留宿后北上。 若尔盖草地是红军长征走过的最危险的地段。至今这里还有28处红军长征历史遗址、遗迹,包括巴西会议会址、包座战役旧址会址等。 旺科家迁到班佑乡来之前,世代居住在20公里外的求吉乡,80年前,惨烈无比的求吉寺战斗就在那里打响,红军正是因为赢取了这场战斗,才打通了北上甘南的通道。 旺科的母亲阿波记得,从小家里住着一个叫李庆豪(音)的汉人,虽然语言不通,但她跟这个同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汉人特别亲,她管他叫舅舅——这是藏族习俗中非常亲昵的称呼。稍大一些,阿波从大人们的谈话中得知,这位汉人舅舅其实是当年红军过草地时留下来养伤的红军战士。舅舅在阿波家住了10多年,直到与当地一位女子结婚后才搬了出去。搬走后舅舅还经常回来住,逢人便称这里是他的娘家。后来,他们一家搬到班佑后,舅舅还来过好几次。 刚迁到求吉楠哇村的生活异常艰苦,一家人蜗居在涂满牛粪御寒的小木屋里。没有电用,交通不便,冬天来临只能围着烧干牛粪的火炉取暖。如今,坐在旺科家窗明几净的二层小楼里,我们还能看到院坝一角那栋灰暗低矮,有些倾斜的小木屋。新房子修好后,旺科家没有拆除这栋“老屋”,而是留着它堆一些杂物。 1996年,在国家的大力关怀下,求吉楠哇村通电了。旺科记得,一家人经常围着新装上的电灯,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。他用卖牦牛的钱到城里买了几只电热炉,供客人来家里时用。平时他们还是烧干牛粪取暖。不久后,村子通向外面的机耕道也改造成了水泥路。2005年开始,国家给当地牧民办理建房无息贷款。旺科一家通过贷款和积蓄,修建了这栋极具藏族风情的小楼。两年前,他们再次对房屋进行扩建,“几进几出”的旺科家俨然成了草地上的“大户人家”。事实上,求吉楠哇村每一户的房屋都宽敞而精致。我们第一眼看见这个居住着200多户人的村子时,以为进入了“世外桃源”——随风飞舞的彩幡下是,清一色红顶白墙的小楼,深灰色的原木栅栏内外,牛马安详其乐融融。 提到小时候的生活,夺机泽旦说,虽然小时候家里很穷,但每天都能感觉周围发生着让人惊喜的变化。大人们经常说,这些是党给予我们的。“小时候,我们看到公路上经过的汽车,会不由自主地站立敬礼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可能是觉得那就是党和政府的东西。” 近年来,国家电网四川省电力公司为了破解四川藏区电力人才匮乏等难题,通过四川省电力职业技术学院实施了“定向招生、定向培养、定向安置”培养计划。2012年,夺机泽旦得知“不用交学费,毕业后还能进入国网公司工作”的消息,兴奋地报名参加了入学考试,从小成绩优异的他成为了若尔盖县当年录取的3名国网“三定生”之一。 去年,泽旦大学毕业回到若尔盖,成为了国网若尔盖县供电公司城关供电所的一名电力人员。进入单位后,他的生活充实了起来。在公司里,他的文艺才能得到了施展,最近阿坝供电公司举行“纪念红军长征80周年文艺比赛”,泽旦和同事组建的乐队以一首《吉祥颂》获得了第一名。而泽旦更忙碌的是工作上的事,“藏区的很多群众不懂电力知识,跳闸也会打95598。线路安装、抢修、检修的工作就更多了。”泽旦说道,忙起来晚上、周末都要加班。泽旦告诉我们,他还在“忙中偷闲”学习营销“SG186系统”,他觉得,作为“国网培养的学生,业务一定要强,不能让同事轻看了自己。” 尽管公司距家不过30多公里,可泽旦差不多每两三个周才回一趟家,在家里陪妈妈、奶奶说会儿话,或者悄悄塞点零花钱给侄儿侄女后,又马上往公司赶。家里的床和床上那把大学时买的吉他,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。父亲旺科很理解“在为国家办事”的儿子,从不强留他。 最近,国家电网开始对求吉楠哇村实施新一轮的农网升级改造,性能更稳定的电能将接入村子。一大批农网建材已陆续运到了村口。没事的时候,旺科常常一个人踱步到村口,看看印有的“国家电网”四个字的大堆建材。尽管身体不太好,走上一段就气喘吁吁,而且天气很冷了,旺科一天还是要走上好几趟,他觉得看到那几个字,心里充满了希望。(蒲晓 黄世涛)